绝望。
1916年9月,法国索姆河一带,名为绝望的气息正渗入到每一个德国士兵的皮肤当中。
而绝望的源头就在他们眼前,虽然对方与他们还有很大的距离。但它们浩浩荡荡地前进,冷冰冰的履带毫不留情地辗压着脚下的一切,并通过这种有条不紊的速度不断缩短着与自己的距离。
Tank。
英法联军那边是这样称呼那群怪物的。
德军早已经得悉英军会往前线上运来一批货品,但根据照片显示,搭载在火车上的那一个个大型木箱都只用油墨印着一个“TANK”的字样,因此军方只把它们看作是一堆水箱(Tank原意为“水箱”),也没有就此作出相应的对策和行动。
但当那批“水箱”在战场上被驾驶出来后,德军才惊觉实际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
时速六公里,重达二十八吨,外壳是连当时最先进的重型机枪也无法打穿的加厚钢铁,车身两旁是不消几分钟就把四周的敌人完全歼灭的火器。这些怪物的驾驶员就躲在钢铁的重重包围之下,微笑着倾听敌人的哀嚎,就算是身在战场的最前方,但感受就犹如稳坐家居般的安逸。
与拿毛瑟步枪的步兵相比,这些钢铁怪物的战斗力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
面对前所未有的敌人,手中的枪支完全无法对其造成伤害,在前期还把英法联军打得节节后退的士兵也因此失去了德意志军人的傲慢。恐惧与无力,让德军战壕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士兵的神经都在沉默的气氛中绷紧到极限。
“太难看了。”
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气氛下,一把毫无恐惧感和紧张感的男声突然打破了沉默。
开口说话的,是一名叫摩洛克的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蓬乱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脸上皱纹不多,但左眼有一道伤疤,伤疤深得让人怀疑为什么在这种伤势下还能保住自己的眼睛。
与其他士兵那整齐的军装不一样,他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有点破烂的衣角在战场上迎风飘荡。在前线中,这种装束无疑是活生生的靶子,但他甚至不像其他士兵一样趴到壕沟里面,反而很显眼地站在了战壕之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明明在歼灭法国胸甲骑兵队的时候还是那么嚣张,一遇到新的敌人就立马像只虫子一样缩到泥地下面,所以说,你们这群家伙实在是太难看了。”
“你在说什么!”
队伍的长官还企图挽回自己的尊严,不过站起来反驳的他也没有任何底气。面对态度非常不友好的长官,那个男人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充满了不屑。
“那你是想说,你有办法去应付那堆家伙吗?长官大人……”
长官无言以对。
而且现在也没有和他辩驳的时间,就在这个节点上,坦克部队离自己的战壕又接近了快半公里。
“我想问一下,对面那些会动的铁箱,是有人在里面驾驶的吗?”
摩洛克指着敌军的坦克发问,语气轻松得仿佛是在询问一件玩具的功能。
长官虽然对这种语气感到十分不满,但听他的话好像会是有什么对策,因此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虽然不确定,但我想应该是,不需要人却能驾驶机器,这种事情我还未曾听过……”
“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摩洛克露出张狂的笑容,哪怕此时坦克上的印章都已经变得清晰可见。
“哈哈哈,这样的话对方岂不是自动帮我把术式的条件给满足?实在是太顺利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张狂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虽然看上去依然是一副不太可靠的样子,但听到他的话后,本来陷入绝望的士兵也再次燃起希望。
“不过,敌方长官的制服你们偷回来了吗?”
“在这里!”
响应他的要求,一名新兵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件整洁的制服。制服上面赫然绣着英国国徽,肩章上的条纹也述说着制服主人的职衔之高。
摩洛克先是把身上的风衣给野蛮地脱掉,然后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制服和军帽,他满意地看了一眼后露出了有点狰狞的笑容,最后迅速把制服给穿上。
“这下子,‘王的伪装’就完成了。”
他把帽子轻轻戴到头顶上时自言自语地说。虽然他的身材很高大,但由于不修边幅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特别是那头蓬乱的长发,让他即使穿上整洁的制服也不像一个将军。
而且他也不好好地穿,制服的纽扣也没扣上,任由外套迎风倘开,在旁人看来,他现在的言行举止就像小丑一样,这种行为也让对他有所期待的士兵们感到担忧。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换衣服?”
“他到底可不可靠的?”
“这个人该不会只是个疯子吧……”
“看来还是没有希望……”
他能信得过吗?每个人心中都浮出这个疑问。趴在战壕上的士兵们也开始窃窃私语,最后声量大得连摩洛克都可以清楚听到。
但他并不在意。
等一下,你们这群家伙就可以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是多么愚昧,自己的见识是多么狭隘。
男子在心底中暗自默念。
此时,敌方的坦克部队与战壕的距离又再一次拉进。
“‘王的伪装’、封闭的铁箱,还有被关在里面的人,条件都齐全了……”
摩洛克凝视着前方正杀过来的坦克嘟囔着。
此时己方部队已经被纳入到坦克的射程中,车身两旁的火炮也开始进行调整,无差别地直指向德军战线的每一个士兵,只要坦克的炮兵扣下扳机,战壕沿线的一众士兵瞬间就会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么,有请在座的王储和贵族好好欣赏接下来这场极刑盛宴吧!向伟大的奎里努斯奉献战士的亡魂!术式发动!费拉利斯的铜牛!”
全场寂静。
就在这瞬间,现场整个气氛都发生了转变。
“坦……坦克……”
战壕中突然传来颤抖的声音,但是这种颤抖所渗透出来的却不再是恐惧,而是兴奋。
“坦克……坦克停下来了——!!”
确确实实,尽管前方尘土飞扬,但依然能看见坦克就在面前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但德军这边看到的却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其实在坦克里面的真实情况,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热。
这就是坦克内的真实感受。
本来躲在坦克里面的驾驶员和炮兵都因为虐杀敌人而进入了一种癫狂状态,因此他们“兴高采烈”地驾驶这些二十多吨的怪物冲向敌军战线时也没留意到身边的变化。
但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开始感受到了。
热。
而且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热,而是闷热,是灼热,是犹如呆在被烈火烤烧的烤箱里面般的热。
那感觉,就像坦克外部燃起了洪洪烈焰。
虽然他们知道爬出去的话会被狙击手击毙,但坦克内部实在是酷热难耐,迅速上升的温度让他们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头伸到外面喘口气。
但当驾驶员把手伸向坦克盖子的门把时,轮到他们绝望了。
打不开。
门把没有坏,也没有任何问题,外面也没有什么东西压着门,但门却打不开。
出口被完全封闭,内部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加厚的钢铁被烤成通红,汗水一滴下去立马“叽叽”地蒸发,皮制的军靴在通红的钢板上也开始融化,这情况简直就像把人关到烤箱里面烤一样。
对英军来说,他们多么希望这种不可能的现象只是幻觉。
可惜的是,虽然无法解释,但无论是在外围烤灼着坦克的无形火焰,还是坦克出口被莫名其妙地封闭,这些都不是幻觉。
这仅仅是由他们无法了解的法则所造成的无法解释的现象而已。
没过多久,身体与钢铁接触的部位开始出现刺辣的痛感,接触的地方迅速被烙去一层皮,身体的水分也被渐渐蒸发,严重脱水让他们连绝望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剩下哀嚎。
而他们那惨厉的哀嚎,连德军战壕也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奇怪的是,那种哀嚎通过坦克传出来后却变得不像人的叫声,反而更像一头公牛的怒吼。
但尽管如此,受刑者的悲鸣还是确确实实传到人们的心中,就连作为敌人的德军,也被这种声音弄得心绪不宁。
而对这种声音不为所动的,就只有站立在战壕之上、这现象的发动人,摩洛克。
他不光不因惨厉的声音而感到不安,反而用一种享受的表情倾听着敌人的叫喊。
“真美妙……”
他若无其事地说。
“没有比这种因绝望和痛苦而发出来的悲鸣更动听了,这声音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毫无掩饰,你们不觉得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怪物。
本来这个词,德军是用来形容那群坦克,但现在没有任何东西比眼前这个男人更贴切地冠以这个称呼。
无论是能力上,还是心理上,这男人的确是一个怪物。
战壕上的士兵们都用这种眼神看着那个男人。
但摩洛克对此并不在意,反而用一种不屑的眼光扫视在场所有士兵,凡是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不禁感到心中发毛。
“你们这群乡巴佬终于了解到我们的厉害吧……”
男子背对着士兵们自言自语,没有人能反驳,也没有人敢反驳。
为了让被遗忘的自己重新找到自身的价值,他才加入到这个阵型,踏上这片战场,此刻,他成功了,成功地让人们重新认识他的称号。
极刑刽手。
相比于这个只属于他个人的称号,对于他这一类人群,他们还有一个与这个近代战场格格不入的称呼。
魔法师。
战地遗忘者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修真轮回一百世》、